表大爷的一生,极其坎坷,当过长工,做过短工,被抓过壮丁,后来当了兵,先是国民党,后来又加入了八路,参加过好几次大战役,抗美援朝第一批志愿军六个师的战士中,他占一个名额,还是侦察兵,这个过程简直就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,跌宕起伏,充满了传奇!
这个事情出的,确实在意料之外,却在情理之中。用表大爷自己的话说,这个事,要换在别的地方,出不了!
为什么这么说呢?
这个地方的民风太彪悍了!彪悍到什么程度?我不用举例子,将县城里人员构成情况一介绍,大家立刻就能猜到几分。
这个县城原先只是零零散散的几十村子,到处都是黄泥岗子,穷的大雁飞过去都不敢叫一声,吱个声就被打下来熬成汤了,唯一一点,就是有个湖,水产还算可以。
但大家都知道,水产没有油吃多了更刮肠胃,所以那时候鱼虾鳖蟹啥的根本就没什么人吃,主要原因,就是大家的肚子里没有油水,肥肉才是最受欢迎的。
一直到1914年,日本鬼子趁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,侵略的战火烧到了山东,从山东逃来一批响马,听老一辈的人说,这批响马人数还不少,是山东熊耳山几股响马,联合了郓城、梁山的几股响马,拧到了一起,足足有几千号人。
在熊耳山一带和小日本鬼子打了整整一个月,打的熊耳山上每一寸土地都流满了鲜血,最后实在弹尽粮绝了,带头的几个都牺牲了,侥幸活下来的四五百号人才不得己弃山而逃。
这一逃,就也逃到了这里,这四五百个响马没了领头的,到了这里,一见这好歹有个湖,而且土地有的是,起码能养活人,就在这扎根了。
表大爷一家和我家的先辈,就是山东枣庄的,逃到这里后才娶妻生子,落户生根。
一直到了八十年代,还有许多山东人到小县城来寻亲,枣庄、郓城的居多,都是那个时候失散了的。
山东的这一批人,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,完成了从响马到农民的蜕变,但那股子狠劲却还在,正因为如此,他们的下一辈,也就是表大爷他们那一辈,也或多或少的继承了点响马的作风,仗义,但狠辣!
到了1928年,日本鬼子又在东北发动了战争,策划了皇姑屯事件,张大帅一死,东北眼瞅着就保不住了,从东北逃难也逃来了一大波人,有这么两三百号,到了这里也不走了。
后来就连安徽也发生大规模的战乱,又有几百个安徽人逃到这里也落户了,为什么都往这里逃呢?很简单,这里太穷了,连小日本鬼子都不愿意到这里来扫荡,反倒显得太平一点。当然,后来也没逃过战火的洗礼。
这三个地方来的人就有上千号了,加上本地原先居住的人,几方面一凑,人数就多了起来,有人就有各种各样的需求,竟然热闹了起来,先是形成了几个规模不小的村庄,相隔不远,各个地方逃过来的人,分片生活,逐渐又形成了一个集市,再逐步发展,最后才形成了县城。
县城形成之后,也不省心,没有省份愿意接收。为什么呢?
一是地缘太特殊了,一面紧靠山东、一面邻着安徽,另一面则是江苏的边缘,三省交界。
二是人员形成复杂,东北、安徽、山东加本地的直接分成四大片集散地,东北人出了名的爆脾气,安徽也很多狠角色,本地人又全都横惯了的,山东响马就不用说了,这些人聚在一起能有个好嘛!时有冲突发生,当时又没法律管辖,打个架死个人什么的,都没人追究,直接挖个坑就埋了。
三是地方太穷了,那个省要去都是贫困县,一点好处没有还得倒贴,要知道那个时候,不管是哪个省,其实都是没什么钱的,谁会要这么一个负担呢!
最主要的,是当时战火纷飞,谁也不知道明天哪里就会发生战争了,在这种情况下,哪个省也不想要,导致很长一段时间,小县城都处于无政府状态,成了三不管地带了,一直到了抗日战争全面爆发,才有武工队进驻,算是有了政府,还是地下性质的。
到了后来武工队入驻,整个县都刮起了抗日风暴,几乎所有的年轻后生全都参加了抗战,到了解放后,有人曾经统计过,就这小小的县城,出过三军七师六十二团,什么意思呢?就是连生带死的,整个县一共出过三个军长、七个师长、六十二个团长。
当然,大部分都已经战死了,战争的残酷性是不容置疑的。
就这么个地方,虽然时间往后挪了几十年,但是时期造就的彪悍民风,还是遗留了下来,也正因为如此,表大爷差点死在老百姓的手里。
当天市里下来一个干事,姓杨,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狠人,由于交通不方便,老首长就让表大爷(表大爷因为之前打残了一个红卫兵头目做了司机)去接一下,按理说,这事很轻松,接个人而已,可偏偏那个时候,表婶子怀了第三胎,一心想吃酸枣,在表大爷出门的时候,就交代表大爷看见哪有酸枣买一点。
表大爷平时就疼媳妇,虽然那时候普遍条件不好,但他毕竟也是老首长身边的人,几个酸枣还是能买的起的,表婶一交代,他就记心上了,就这么一记,出事了!
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凡事都有定数,表大爷也是命中该有这么一劫,还连带着杨干事也受了一遭罪。
那时候道路的条件,完全可以用垃圾两个字来形容,表大爷开着吉普,一路烟尘到了指定地点,接上杨干事之后,就往回赶,两人都是军队退下来的,也能聊到一起去,没一会就熟络了,一路有说有笑,到了一个叫马家屯子的村口,表大爷将车停下来了。
为什么停车呢?原来表大爷在去接杨干事经过这个村口的时候,就看到了这个村口有几颗大枣树,树上结了不少枣,表大爷就寻思,敲几个枣带回去,虽然说是别村的,敲几个枣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,表婶也就是怀孕时嘴馋而已,并不能吃多少,有个十来个也就打发过去了。
谁知道就这一敲,差点敲掉自己一条命!
这几棵枣树是真大,每一棵都有对抱粗,表大爷下车捡了个土块,一抛就砸下了几个枣来,腰一弯就捡,刚捡了几个,从村子里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,一眼就看见了表大爷,手一指表大爷喊道:“你干什么?”
表大爷一愣神,随即就笑道:“我敲几个枣。”
那时候一切产值都是生产大队的,一般情况下,敲几个枣而已,没人会因为几个枣去得罪人,最多不让敲就走呗!当时表大爷也就是这么想的。
可那男人一听,就说道:“偷枣的啊!你哪个村的?”
表大爷脸一红,赔笑道:“不是,这位老乡,我媳妇怀孕了,想吃酸枣,我路过这里正好看见了,就随手敲了几个,你们要是不愿意,我给你们点粮票,算是我买的也行。”
那男人也是倒霉催的,表大爷都说这话了,他却眼一翻道:“你媳妇怀孕关我屁事,来偷枣就不行,将枣给我放下。”
表大爷听他这么一说,顿时就来了脾气,将已经捡到手的几个枣往口袋里一揣,冷冷的说道:“我要不放下呢?”
那男人脾气也不小,表大爷话一落音,立即将袖子一卷,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:“哎呦嘿!狗日的,跑马家屯撒野来了!”说着话,上来对着表大爷就是一拳。
论打架,他哪是个对手,表大爷就随手一挡,反手一拳,直接打在那人的眼角上,那人顿时一声惨叫,眼圈顿时就红肿了起来,转身就跑。
表大爷也没多想,转身就走,毕竟是自己敲枣在先,又将人打了,多少有点理亏,想上车离开就算了,谁料刚走几步,村子里呼啦啦蹿出来一群人,一个个都拿着扁担、铁锨等农具,带头的正是刚才被打的那男子,手一指表大爷喊道:“就是他,别让他跑了。”
他这一喊,那一众百姓就向表大爷追了过去,足有十几个,要是一般人,一看这架势,肯定撒腿就跑,村口到路上也就几十米,上车跑了也就算了,可表大爷却一转身迎了上去。
与此同时,那个杨干事在车上一看要打架,竟然也下了车,向这边蹿了过来。
那十几个人和表大爷一接触,就打在了一起,表大爷手里没家伙啊!一开始就挨了几下,正好这时候杨干事也到了,这家伙也是个猛人,劈手就夺下一根扁担来,一扁担就砸趴下了一个,表大爷顺手就将被砸趴下的那人手中扁担给夺了下来。
两个人两条扁担,舞的跟龙一样,和十几个百姓就打上了,表大爷和杨干事都是战场上玩过命的主,手都够黑的,三下五除二,就砸趴了几个,两个人打十几个还占了上风。
这边群架一打起来,村子上的百姓就知道了,这个村子的人特别抱团,纷纷拿着家伙就来了,连妇女都摸着镰刀往村口跑,人是越来越多,可表大爷和杨干事,却就两个人。
这种情况下,吃亏是必然的!
首先是杨干事被一叉戳在了腿上,新新一条裤子,哧啦一下就撕开了一道口子,腿上顿时就是一个血窟窿,紧接着表大爷被一扁担砸在了后背上,一个踉跄,又挨了两下,扁担也被打掉了,人就有点懵了,两人被围在中间一顿暴打,表大爷的眼珠子顿时就绿了。
正好先前被打的那男人这时冲到了表大爷的面前,手里铁锨刚举起来,表大爷劈手就将铁锨夺了下来,反手一铁锨,就拍了下去,也是注定该出事,这一铁锨原本是应该拍在那人脑袋上的,拍下去的时候,那人正好往后退了一步,正好被铁锨的边缘从脸上掠了过去。
铁锨的边缘,都锋利的像刀子似的,表大爷又是怒极出手,轮圆了来的,力气可不小,这一下差点将那人的脸切成两半,血呼的一下就淌了一脸,都没来及惨叫出声,就被表大爷跟手又一下给轮翻在地。
他这一躺下,表大爷的狠劲就上来了,手中铁锨左一下右一下的砸,每一下都奔着脑袋去的,开始那人还叫了两声,两下一砸就昏死了过去,整个脑袋就像血葫芦似的。
几下一砸,表大爷单手抓着铁锨,一转身对着那群百姓一指,怒声喝道:“来!谁上来我弄死谁!”
这一声喝的,那些百姓都愣住了,表大爷这架势,分明是玩命了,打人都往死里打了,这些百姓打打群架还可以,玩命就不至于了,许多百姓打了半天甚至都不知道因为个什么,一看表大爷这架势,全都停了手。
表大爷也不傻,自己和杨干事都受了伤,再打下去必输无疑,虽然自己一时震住了这些百姓,可对方万一有个二愣子率先一动手,自己两个人今天就别想离开了,当下就一拉杨干事,趁着百姓被震住了的当口,转身大摇大摆的出了村,几十个百姓硬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。
两人一上车,表大爷立即发动了车子就跑,两人也都挨了不少下,浑身都是伤,互相对看了几眼,竟然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表大爷直接将车开到了医院,等表婶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,两人已经被裹的和粽子一样了,就这样,表大爷还指了指满是血迹的衣服,告诉表婶口袋里有枣,表婶拿出来一数,就六个酸枣,又听杨干事一说事情经过,顿时眼泪就下来了。
其实很多女人的要求都不高,仅仅是你心里有她,就足够了!
这顿打,挨的可不轻,表大爷和杨干事两人在医院躺了个把月才下得了床,还分别挨了处分,表大爷的工资都被下调了一级,不过这事可就传开了,两个人打一个村,一度传的沸沸扬扬,而且表大爷和杨干事,也因为这事,结下了深厚的友情,等到表婶生小三子的时候,杨干事还将自己的一块贴身玉牌送给了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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